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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梅竹马·逃离荒原(四)


推开后门,立在走廊上,晚风灌进他的衬衫。阴影处来了一个人,宛若鬼魅,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。——是辛夷。


谢照颓废得不行,她讨厌这种感受,想帮他把所有烦心事都驱逐开。


“哥说是你帮他订的。”谢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“姑姑以前就在这里唱歌。她还很兴奋地打电话给我,说老板对她很好,说她真的很喜欢在台上……”


“我错过了她的葬礼。”他垂着泪,悲伤地盯着地面,像一只干瘪的蝴蝶标本。


“我不要你不开心。”


谢照抬起头,撞上她执拗的目光。她认真得像在施魔法,“我不想你哭。”


四目相对,悄无声息。


海潮在月光下,迸发出一呼一吸的声响。丛林中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,照不亮迷茫的人。她的眼睛离他很近,也很亮,里面有跳跃的火苗。她一字一句地说——


“我会陪你很久很久的。”


谢照从角落里望着她,像一只不足月的奶猫,“如果有一天,我也离开这个世界了,你会……偶尔想想我吗?”


谢照看起来好孤独。


有些话,说起来别扭。什么会永远记得他,会永远喜欢他。多少痴男怨女见了谁都能说出口。太轻飘飘了。


她没有应答。


下一刻,女孩的裙摆扬起,身体贴近他的胸腔,双臂绕在他腰间。


他的呼吸急促起来。


两个人之间没有距离。


“真是拿你没办法,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了,还是像没人理的小狗一样。以前老是闯祸,现在又是装可怜。”


谢照觉得心跳快要停止,耳边传来灼热的呼吸。


“是不是只有我吃你这一套啊……谢照。”


故作责怪。


她叫他的名字的时候,无可奈何的语气,漫不经心地戳在他心口,抚平了最为隐秘的恐惧。

好像在说——不管什么时候,我不会把你丢掉。


四周没有光亮,没有声息。在荒原上走了很久的人,远处的火光引起了他的好奇心。他思考着要不要靠近——他对这种光亮太陌生了。他怀着犹豫未决的心情,试探着。


突然间微弱的火苗猛然高歌,驱逐了一切的黑暗。


流浪的心,找到了归宿。


篝火晚会上,辛夷拉着谢煦混进舞队里。


谢致远瞥了瞥小儿子,后者正专注地拨弄烤牛肉。他放下酒杯,清了清嗓子,尽力表现得和蔼,“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啊?”


懒洋洋的,“不想去。”


又是这个回答,从小到大,他听过无数次。


“现在不多认识朋友,以后会吃亏的。在家靠父母,出门靠朋友,知道吗?”谢父着急地敲桌面。


“不想去就不去。没什么大不了的……能不能跟妈妈说说,为什么出来这么多天,都不打声招呼?”夏娟急忙用胳膊肘推丈夫。


谢照沉默以对。


记不清有多少的冷落。母亲忙工作,父亲爱喝酒,只有哥哥会在放学后陪他玩一会。小时候他做了多少傻事,不过是想博得一点关注。他很羡慕辛夷,有个她闯祸之后,会揪着她的耳朵,把她从楼下骂到家门口的母亲。


“你们,在乎吗?”他的眼神很冷,笑意不达眼底。


“还有谁能比爸妈更在乎你!”谢致远激动地站起来。


带着审判的意味,谢照残忍地说,“没关系,你们有哥哥就好了。他那么优秀,没有谁不夸他。你们只用当谢煦的父母就好了。”


连他也很羡慕哥哥。

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?”夏娟流下泪来,她从没想过在谢照眼里,他们会是一对偏心的父母。

“不是该问你们吗?”


他把牛肉分到辛夷和谢煦的盘子里,准备离去。他看向热烈的篝火,两人正在沙地里打滚。哥哥抬眼看见了他,灿烂地一笑。


谢照笑着回应他。


有什么关系呢。他还有哥哥,还有辛夷。


谢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和小儿子之间的隔阂,像一堵混凝土墙压住她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谢致远一脸焦急,拍了拍妻子的背。


窗外阳光正好,蔚蓝色大海一望无际。


昨晚打游戏熬了夜,困得不行。辛夷端了一杯牛奶,落座在餐桌旁,正好能远远地看见谢照他们。


一大早,兄弟俩就玩起了沙滩排球。谢照沐浴在阳光里,看起来比前几天放松了一些。


“谢叔叔,小娟阿姨,早。”


两个中年男人看球赛,喝了一个晚上,现在都还醉着。辛国庆吐词不清地说,“以后辛夷要是跟谢煦一样就好了。”


谢煦读的是国内最好的大学,年年拿奖学金。辛夷把整片吐司往嘴里塞,继续看谢照,他刚拦截了一个球,显得意气风发。


夏娟循着她的目光,若有所思。


“有什么好担心的,辛夷多懂事啊。”谢致远露出得意的神色,拍了拍老邻居的后背。


“谢照也好。”辛国庆说道。


谢致远微怔,叹了口气,“这孩子,让人操心的很,不知道以后怎么办。”


辛夷一愣,抬起头来。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谢照不好呢。他整个人都在发光,为什么身为他的父母反而看不见呢,“谢照很好的。他对人非常有耐心,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,没一会儿周围的小孩都会跟他玩起来。”


“他学习也很努力,周末经常在图书馆里。不能因为谢煦很好,就否定他吧。”


生气的神情浮现在辛夷脸上,好像有人抢了她放在银行的金条。邱明月咳了一声,示意她说话态度。


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,谢致远扔掉酒瓶,靠在椅子上。


他忽然回想起一些端倪。


谢照从小爱和同学打架,时不时就要请家长。每次被班主任骂得狗血淋头,他在一旁也觉得脸上无光。


那天两兄弟同时开家长会。他是很乐意去开大儿子的家长会的,每次都有很多家长围着他,讨教教育方法。


他人到中年,一事无成。唯有这个儿子,让他高人一等,满足了他的虚荣心。


那天也是一样。


家长们簇拥他去了个小饭馆,他喝得正开心。夏娟打电话来,一顿痛骂。——他忘了小儿子的家长会了。


他好像总是偏心。以前从没想过为什么。他忽视谢照,正如忽视那些他尽力想要掩盖的失败。


隐约的答案,浮现在他心中。谢致远扔下酒瓶,颤颤巍巍地上楼。


辛国庆看着他的背影,陡然间发觉这个老酒友,早已头发半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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